时间:2016年04月08日下午

地点:北京768创业产业园千寻咖啡厅

【人物介绍】

主持人:

马一平  北京博地设计机构市场总监

主讲人:

曹一勇  博地设计机构总设计师、世界华人建筑师协会地域文化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全国工商联商业不动产专委会委员

陈  鹏  博地园林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景观规划设计总监

王  磊  博地设计机构建筑所主管、主创设计师

特邀嘉宾:

朱凌波  全国工商联亚太商业不动产学院院长、亚太商业不动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


【话题一】曹一勇 —— 一品原乡

博地团队这小半年一直在忙美丽乡村的规划和农民自建房。市场经济形势和结构都在调整,客观地说也是被动,实际上可以转成主动的一些思考和作为。一品原乡 就是想做一个类似于自媒体的东西,我们接触到跟乡村相关的通过它都能表达出来,大家都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去发布。下面解读一下我本人对于现在乡村的一些理解,跟大家交流一下。

一周前看到一个报导,美国媒体当时有一篇文章,其中有三个关键字:中国的中产阶级、逃离城市、涌入香格里拉。香格里拉是一个地名,但可以扩大,实际上就是回归原本的一种生活状态、生活方式,很具有代表性。

国家已经把美丽乡村列入战略层面,从市场行为来讲,大概分四个方面:

1、国家政府层面定义为美丽乡村的规划和建设。政府努力把经济重点往乡村上去引。这所涉及到的城镇化是双向的,有农村人口城镇化,也有城镇人口返乡。

2、传统开发商大资金投入和开发行为。城市粗放型的开发告一段落,反过来现在视线和重心都在农村,基本以旅游业为先导,做开发建设和管理运营。但简单粗放的开发模式将会毁掉乡村的本原面貌,运营管理在这里面应该起到决定性作用。

3、农民自建房。这是种趋势,主要有几种需求:一是传统的农民攒钱盖房;二是另一大主体,在外打工有一定积蓄的人,给父母建房;三是有乡村情结的人。

4、民宿。我个人定义一定是自住+经营。把自己的生活轨迹和模式 或者 理想和现实经营的东西 两者相融,把自己的情怀融进去,这种民宿的生命力会更加旺盛。

战略转型、供给侧改革和去库存,政府现在不回避这些词,农村的市场已经成为焦点。    今天着重聊一下民宿这个话题,聊一下农村的特质。

经济发展靠招商,社区的建设靠恩赐,农村的管理靠广播,这是很普遍的,都是原生态、原始状态的模式,在当今社会很明显是落后的。

中国有10%的农村会逐渐城市化,尤其是城市周边的乡村已经在城市化,60%的农村会逐渐空心化,30%毗邻城市经济圈的资源优势无可替代。很多人关注的是30%毗邻城市经济圈,但60%空心化的农村我认为恰恰是社会应该更多去关注的。

媒体对话环节

世华建协:在城乡转型发展的过程中,由于农村人口非农化、城镇化引起的“人走屋空”以及房屋普遍“建新不拆旧”、新建住宅逐渐向村外扩展,出现“一户多宅”,导致村庄用地规模扩大,闲置废弃宅基地增加的一种“外扩内空”的退化过程。这些问题导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空心村,在美丽乡村建设中是比较突出的问题,您认为空心村问题应该如何解决呢?

曹一勇:上一段经济大发展既得利益被城市,尤其是大城市化、大都市化分享,而真正这批农民的利益没有得到保障。最终应该是整个社会带来价值的提升,这个利益应该是大家去平均的,让他们得到他们的补偿,这个事就从根本上解决了。

朱凌波:在未来新的城镇化背景下,乡村未来的发展一定要找到一种平衡模式:进步和回归的平衡。国家、政府要有土地红线,否则国家无法维系。现在很多农民愿意在乡村,包一片地租出去,自己去打工,但是他们还有自己的宅基地、自己的住所,可以随时回归,这种方式就可以实现良好的自我循环。这方面政府必须要有很强的推动,包括所有的配套、教育、医疗、城镇化所有科技的城市化果实,必须让农村共享。

反过来看现在大部分农村,尤其60%空心化的农村根本的缺陷是价值创造不足,没有价值创造就没有消费,没有增值,也就没有发展,这是一种恶性的循环状态。农村问题的核心是价值的创造者,价值创造一定要实现利益共享。

[乡村问题的解决办法——APEC+]

A是设计;P是规划,规划背后是政府起决定作用;E是经济,创造价值;C是生态。“+”是互联网、养老、绿色旅游、民俗文化等等,可以加很多元素,但“APEC”是核心,缺一不可。

设计。设计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农民追求的生活质量和真正时代的主流是有差距的。在新农村规划改造设计中,有钱人盖的房子往往是贴白瓷片以示美观,这恰恰是最没有价值的,越是老旧的房子越是能点石成金的。一个场景的塑造,需要包含着情怀和人文的关怀。

媒体对话环节

新华网:农村外装饰问题中最差的装修就是贴白瓷砖,90年代开始在一些村庄里面流行。农民大部分人接触过第一代城市化的发展历程,但存在一个时间差、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很多农民不知道什么是好,所以现在大部分乡村过的是所谓先进、超前的生活,其实不然,因此也就存在翻盖房屋时出现的不美观、甚至丑陋的东西。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朱凌波:这是农民自身素质、教育、经历、眼界的问题,是一个惯性的沿袭,没有判断。乡村也是要有规划调控的。我们对乡村的教育方面是缺失的,他们自发的向城市靠近,想以此提升生活水平。然而最好的方式其实是接地气,用当地山上、土里、周边的东西、材料来升级是最好的。很多保留的古镇、乡村就是用这个方式,跟环境、气候、风沙腐蚀可以完全融合。

曹一勇:十年前高端别墅一定是欧式的,它代表一种先进的生活方式。现在的高端别墅一定是偏中式,有一定文化根基,简单物质需求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农村发展阶段相当于十年前的城市,城镇化和逆城镇化的融合共生逐渐会改变这种状态,这是一个过程,需要逐渐引导。

陈鹏:北京豪宅风格的演变体现在建筑形态上是非常具像的,本质上是对中式文化认知的一种回归,对于中国民族文化的一种信仰回归,对于民族自信的一种回归。这种转变,以一线城市为代表,慢慢往二三四线城市乃至乡村走,农民的认知是滞后的,有一定的局限性,作为媒体、建筑行业从业者、政府要正确加以引导。

朱凌波:乡村建设有一个大问题,建国执政期间破“四旧”,用革命的方式推翻、砸碎了我们的五千年文化。复原、回归的过程是缓慢的,修复也需要一个周期。改革开放三十年是经济方面的升级,但不是所有的前进都是进步,有些是破坏、颠覆。很多人现在到城市周边做带有经营模式的小农场,用众筹方式,人们有独立的菜地,周末时带着家人去休息,这样一种模式才能真正带动中国未来所谓城乡平衡的发展。

规划和政府。从中央政府到村委会,集体土地实际是给农村留有一些发展的可能性。

乡绅。未来乡村,尤其是空心村,真正留在村里有所追求的人,带领大家去转变,甚至改变这种组织生产方式。它背后所拥有的资源和城市资源进行对接,会是一个发展方向。

经济。经济和价值一定不要回避。

情怀。不能仅仅靠情怀去解决问题,但反过来如果没有情怀,简单地想去做开发、挣快钱,也一定是不成立的。它的核心应该是价值共赢、利益共享。

生态。物理生态,也就是大家说的生态建筑、绿色建筑、环保,讲的都是技术层面的,尤其是乡土建筑,保护原生态。需要解读的是价值生态圈,它有五方面:原村民、新村民、项目运营者、政府、资本,它们相生相克、互相关联,最终要找到利益平衡点。

媒体对话环节

新华网:曹总讲到五个方面的生态圈,其中提到了新村民。

曹一勇:这是一个很普遍的话题,比如说我们,有闲暇时间到远郊住个三五天。或者我们想把父母接到北京,可能每次来住两个月,平时不来。

朱凌波:比如投资商在郊区做了一个农场,每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一块地,周末可以带着家人来种植,住两天,剩下时间农场自己运营,把菜用电商方式送出去,统一对外运营。这种模式在北京周边有很多了。

曹一勇:这个事情在操作层面上来讲,他所拥有的资源,包括自然环境、人文乡情和城市所拥有的资源一旦对接,价值链形成闭环后,就是值得提倡的。

朱凌波: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从农村进城的,另一种是所谓的城市市民回归乡村的,这两类人属性是不一样的。前者的记忆纽带,甚至家人还在农村生活,他与乡村完全割裂是不可能的。后者是完全城市化的市民,对城市厌倦了要回归乡村,找到更好的一个平衡,但可能不是作为一种归宿,两栖生活,尤其远郊在未来一二线城市这种现象会非常普遍。

有一首歌是高晓松写的,它的歌词触动了我。

“妈妈坐在门前,哼着花儿与少年;虽已时隔多年,记得她泪水涟涟;那些幽暗的时光,那些坚持与慌张;在临别的门前,妈妈望着我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那片海是什么?作为年轻者在大城市打拼,创造价值、实现理想,但到了一定年龄,有一定的积蓄、心绪积累以后,可能追求的生活目标就变了,生活的理想是什么,是不是原乡,这都不一定,每个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文化、教育背景、成长经历、阅历、思想的积累不尽相同,但我希望在物理层面的原乡不仅仅是审美的盛宴,更是人生的情怀,它代表着一种生活方式,也或许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是一种归宿。

 


【话题二】王磊 —— 美丽乡村实际专案介绍

乡村,从设计角度上来说,应该从规划谈起,布下大的规划之后,才逐渐有里面的设计去深化。

“自然成就地势、不待人力假虚设”,讲的其实就是效法自然的人工化解释,也就是原生态,保护和尊重自然。只有最原汁原味的空间状态被保存下来,才能延续乡村的生命力。美丽乡村做到现在做到了美丽,但是越来越不乡村了,这是一个普遍情况。

水城周庄、爨底下村等,为什么有吸引力,因为给人感觉很舒服,主要从规划上保护了原生态风貌,包括自然环境、生态环境和色彩。原住民的生活是融入在这些村子里的,这是最真实乡村面貌的展示,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简单来说对美丽乡村的规划就是保护和尊重,未来乡村才能有魅力的可能性。

媒体对话环节

世华建协:贵州最近发展就是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那边有很多少数民族,当美丽乡村建设速度过快时,甚至产生了异地重建这样的现象,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曹一勇:真正有生命力的一定是自然生长的,当然这个自然生长不是不去规划。规划中要尊重、要敬畏。

朱凌波:这里还有一个传承链不能断。有的古城全部掏空,植进现代的东西,这里面原始的手艺人、小吃,跟这个居住形态是融合在一起才能感觉到是一个自然延续的魅力,不能割裂这个东西,我们现在就是一刀砍齐。美国两百年为什么发展成这样,因为没有割裂,我们自己内部的宫廷,包括明朝、元朝每一次都是推倒。这种惯性比例特别高,然而我们现在政府的决策还有这种惯性,这是很可怕的。

[村民的理想与现实]

无论自建房还是民宿,通过做美丽乡村项目,我们确实走进村子和村民进行了面对面沟通,传统来说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状况并不好,他们非常渴望发家致富换新颜。现在村民有了钱,很大部分就是要盖房,几年就要翻盖一次,房子对于村民来说是最重要的家庭幸福承载体。但理想和现实有冲突,例如红色彩钢顶、白色饰面砖、假欧式的建筑立面等,这些建筑语言汇聚之后看上去非常不美观,这就是没有规划引导造成的结果。

简单粗暴。村民追求幸福生活的同事因为缺少规划设计,房子建的效果非常不理想,乡村质朴的感觉没有了,我们理想中的美丽乡村相去甚远。他们的室内生活环境也低于我们的想象,很多农民还在烧煤取暖 、做饭。

对于乡村居民的情况,有几点比较令人痛心:

卫生条件。民房内部生活功能非常简单,设计中稍作考虑就能解决,但是现在村民没有和设计产生直接的对接,很多问题长时间没有得到解决。

生活便捷性。主要针对卫生间,70%-80%室内没有,生活的便捷性很差。

房屋安全性、经济合理性。村民认为钢筋配的越多越安全,但从结构上来讲,钢度越大,脆性相对也就提高了,安全度并非因此提高了,然而费用提高了,对于村民来说是不经济的。

媒体对话环节

凤凰网:很多农村是没有市政供水、供暖的,如果把卫生间放到室内的话,要怎么去做?市政管道往哪里引?设计中这样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曹一勇:大部分农户饮用水、生活用水靠打井,雨水靠自然的外排,本质上没有问题。对于污水,例如河北省政府对化粪池有补贴,利用技术形成沼气,解决做饭、取暖的问题。但据统计,已经施行的不够半数。口口相传的力量和乡村之间世代沿袭根节的关系非常严密,一个村出现问题,周边十个村可能都不再用了,虽然政府支持力度很大,但效果并不理想。再举例,今年的煤特别便宜,所有家都是先存几吨煤,一个冬季烧完,政府也在推广无烟煤,但农民不买账,都买非常便宜的煤,这污染是相当大的。

现在我们在做设计的同时,也鼓励推荐一种技术,是从国外引进的生产机器,很便宜,把现在农民要烧的秸秆压实替代煤,和政府一起推广。化粪池也是,先简单化。现在农民不用正规的化粪池,自己去砌,从正面说是环保生态的,从负面来是浪费的、有污染的。对于这些,我们引导的力度要收敛一点,不是最好的就是对农民最有用的,农民能慢慢去接受就是最适合的,要尊重,慢慢来。

陈鹏:要去改变他们流传下来的生活方式和习惯是一个潜移默化引导的过程,生硬就带来抗性,农民的抗性是与生俱来的。

朱凌波:这里面还涉及到经济问题,政府想推一个政策生生让农民买单是不可能的。

村民房子北面一般都临着其他宅基地,基本开不了窗,导致北面房间采光都很差。现在都做的阳光房主要是为了冬天保暖,但实际上阳光房的铝合金,从经济上能不能节省,保暖效果怎么样,其实都要划一个问号的。

农民的诉求很大,这也正是我们设计的关注点,希望有更多机会和村民直接沟通,从政府角度出发,真正解决他们的问题。

乡村是不需要豪宅的,真实是最大的价值,返璞归真、原生态、原汁原味。



【话题三】朱凌波 —— 城市化等相关问题探讨


中国的城市化分两个阶段,几年前我们提的城市化是以大城市和大城市群为带动,以四个经济特区、沿海开发城市、计划单列市为导向的,包括长三角、珠三角、环渤海为主体,以一、二线城市,包括大的区域性城市群为带动的城市化。回过头来评估,在北京我们既能享受到城市化的果实,也能感受到其所带来的城市病,包括交通堵塞、噪音、空气污染、雾霾、生活节奏快、生活压力大等。这种模式造成大城市的交通、商业规划和生活医疗配套是割裂的,工作和生活、就业、娱乐、教育等等也是分离的。

未来城镇化有几点比较好:一是产城一体化,半小时商圈可以解决生活一站式问题;二是城镇、城乡一体化,人们在最近距离享受城镇化的同时,也拉近了生活的距离。未来中国城镇化一定是就近距离的城乡、城镇一体化,从某种角度来讲,也一定是双向的。农村人能够享受现代城市的设施服务、科技成果,城市的人也能享受到大自然、农村的美景。人类生活最平衡的方式,一定是科技、城市、自然融为一体。

其实我们生活就三级,自然乡村、城市化、网络。这三级如果能够一体化,会是国人最健康、最舒适的生活模式。

从国外城市化轨迹来看,以美国为例,“二战”以后有三个关键字在带动他们的郊区化:中产阶级、车轮经济和高速公路。郊区化发展一段时间以后,又出现了城市的“空心化”,因为一个城市最好的设施、资源、配套、文化都在城市的中心,资源浪费导致出现很多城中村,最后又提出“新都市主义”,重新回归城市的中心。但是在享受了城市化果实后发现郊区化所带来自然、乡村、低密度的健康生活无法回归,所以又提出“田园都市”,这个模式最终引向的就是小镇生活。中国目前走到50%多了,而且处在加速期,目前还有很多伪城市化,真正城市化应该享受到的东西没有享受到。我们真正的城市化只有40%多,国外已经达到了80%,这是国际城市化的一个轨迹。

中国的城市化历程还会有很长,我们有大面积的乡村还非常落后,未来城市化周期将非常漫长。美丽乡村 —— 一品原乡,这个话题不单纯是一个情怀、模式问题,可能是未来中国城市化、城镇化很好的模板,尤其在三四线城市,600多个地级市,2000多个县级市和县城,这是中国未来城镇化的主体,研究好这样一个模式,未来的市场和空间将会是巨大的。


【话题四】陈鹏 —— 尊重和敬畏下的设计

“小时候故乡是一座城,温暖而美好,那时候不懂得留恋,不懂得驻足,那个时候外面的世界总是那么美好,那个时候喜欢流浪的美感;长大后,故乡变成了一盏灯,依然温暖、依然美好,却多了一些凄凉,我想这是人们常说的乡愁吧。伤离别,一草一木一温存,像个长不大的**,总想躲在亲人的怀抱里,也像只迷途的鸟儿嘶鸣,漫天飞雪的清晨里,展开双翅孤独地掠过风雨重重的天空,故乡便成为摇曳的孤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这样一个情结,我认为这就是情怀。

作为设计师,研究原乡这样的美丽乡村时,从技术本身就多了一些感触,一定要有情怀。几十年城镇化发展过程中,走的弯路太多,当我们回过头用这样的意识形态再次把眼光放到乡村时,会发现一些不太好的现象,现在网络发达,有几个新民宿出来了,大家觉得这就是美丽乡村,其实不是这样的。每一片土地都有其固有的情感、固有的性格,我们怎样在这个过程中去挖掘、去传承,是每个设计师应该思考的问题。

媒体对话环节

新浪网:我们现在都有这个情怀,想回归原始,乡村里面的人其实都想走出去,但拿什么吸引他们走回来?现在大家看到的留守老人和儿童,在青壮年回归之后,可能下一代人还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他的教育问题该怎么解决?

朱凌波:我们说的是回归,不是回归到原来的农村生活,而是把现代生活的农村放进去。日本的农村虽然是乡村形态,但无论从商业、医疗、教育、网络,城市和乡村是没有区别的,只是没有城市聚集的生活。但需要的时候可以进城,不去的时候,城市的东西在乡村里完全可以享受到。原乡不是单纯一个建筑、卫生间的问题,是一个系统性配套的问题。1976年在我那个村子里都有小学,现在反而没有了,好像在发展,但最基本的生活形态在很多农村已经萎缩了。

曹一勇:朱院长说得对,不是回归到原来那种生活状态,社会在进步,应该逐渐城乡一体化、产城一体化。举例来说,前些年,在很多县城,农村人娶媳妇,先要在县城买一套房,买房比卖房成本高,但这是基本的潜规则。今年年初我了解了一下,十个有八个回来了,他们说物业费要交,**上幼儿园要老人照顾,所以回归村里过本来的生活。所以说城市里有房就脱离了农村生活,是不现实的。有人算过一笔账,花10万自己盖一套房,**上学10分钟就送到县城了,所以农村本身回归的也绝对不在少数。

尊重。过去十年是中国房地产飞速发展的十年,我们做了太多格调产品。现今人们越来越重视住区的景观设计,过去十年的住宅开发,景观是用来卖房子的,社区里的水系交付两年变成臭水沟。这条水系本身没有错,但在设计之初,并没有考虑过开发商的实力是否足以支撑后续的养护。我们看到太多的以人为本,但什么叫以人为本?这个词要从细节开始。回到住宅景观的本质,就是多一些对未来使用人群的尊重。

谈到乡村,尊重依然需要秉承。人在整个世界中所处的位置相当渺小,自然为上。生活中最感动我们的往往是路上的美好,它是属于自然的、非人类的东西,草原上的野马、野骆驼可能骨瘦嶙峋,但依然要比圈养很胖的动物让人感动。当我们把着眼点放在原乡这个词时,尊重自然,包括生态、土住的民宿、民风,原始居民的生活方式,这个态度必须有。

敬畏。某大坝的建成使得周边整个生态环境恶化,自然地质灾害就是赋予我们人类的惩罚。我们在很多景区,包括黄山、华山、泰山,有很多大型景点的设置跟自然相违背。经常有人说欧洲好,蓝天白云绿草,然而中国并不缺少这样美丽的地方,往内蒙深处、川区、藏区走,那里的蓝天白云草场不比欧洲差,那么差在哪儿?差在经济支撑,自然条件好的地方不宜居,这是跟西方一些美丽村镇、乡村的区别。同时也缺少对原住文化,包括原住居民自发生成境界提升的原动力。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讲,我们要怀着敬畏之心,量力而行,这个过程也需要政府的参与。

媒体对话环节

凤凰网:您见过一些政府推动比较好的城市吗?

曹一勇:首先南方和北方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经济结构、经济发展的状况,包括农村布局、人员密度完全不一样。南方成功的例子很多,因为原来的乡镇经济是主导,城乡差别小,一体化好,包括人文情怀也做得好。北方相对来讲比较弱,它的城乡差别也就比南方大,但再往西北这一片,才是真正的贫困地区。所谓的美丽乡村规划,其中有很多专项扶贫,政府也在做。有个行政村落面积十几平方公里,在行政村集中60%的村民,还有40%村民散落着,这些村民很贫穷,政府把他们整体搬迁集中起来,给很大的补贴,把房子建起来,让他们集中。然而从我的眼光去看,散落的村落实际上自然资源的价值更高。越散落环境越好,这恰恰是解决城市病里面最看重的东西,价值不平衡,然后对冲,找到一个平衡点,这才是一个良性的发展模式。